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粗糙也是一種美海星星
某日,在一朋友家中聽古典名曲《化蝶》,是用那種老式唱機(jī)播放的。塑膠唱片在金屬唱針下面不慌不忙地轉(zhuǎn)溜著,如泣如訴的旋律,宛如一泓清波,一圈一圈地迭漾開來,伴著“哧哧哧哧”的電流聲、唱片“咝咝咝”的滑動聲,顯得有些凝滯又有點(diǎn)厚重。雖是小提琴獨(dú)奏,卻有著交響樂的效果,釋放出一份古典而又散漫的憂傷。這種用老式唱機(jī)、唱片送出來的音質(zhì),與高保CD唱片相比較而言,卻獨(dú)具一種粗糙之美。
是的,粗糙也是一種美。粗糙,有時候能給我們提供更多的營養(yǎng),比如黑面包,那種用麥皮的面粉做成的面包,就絕對比那種用抽了筋、扒了皮的麥子做成的白面包有著更多的維他命。因此,小時候,母親常常告誡我別挑嘴,多吃點(diǎn)粗糧是好事!
相對于做工精細(xì)的高腳杯,我更鐘情于粗瓷大碗。前者帶來的可能是槳聲燈影、酒綠唇紅,后者帶給我的,母親慈愛的目光,父親祥和的面龐,甚至是寒夜里凍得通紅的腳趾頭被一雙老繭叢生的大手塞進(jìn)熱乎乎的被窩。
平日讀書,對那些裝幀精美的豪華本,我又一種天生的排斥感,總覺得這種書不是給人讀的,而是用來裝潢門面的。心下十分神往這樣一個場景,在某個寂靜的雨夜,聽著豆大的雨點(diǎn)在窗臺上跳來跳去,一個人躺在被窩里翻一本毛邊的書,哧哧哧地掀著那些表面粗糙的書頁,那該是一種多美的享受啊!
作為一個喜歡懷舊的人,每當(dāng)我回想起自己的童年,便對鄉(xiāng)村生活中的許多舊物心存一份感懷。那做工粗糙的木板登,那豁了口的飯勺,那缺了把的水瓢,那卷了刃的菜刀,那斷了一條腿的木床,那脫了發(fā)的掃帚,還有那長滿苔蘚的石階……隔著一層歲月的毛玻璃,細(xì)細(xì)打量這些曾經(jīng)深深打動過我的舊物,叫人禁不住生出諸多感慨。
眼下已是一個追求細(xì)膩和細(xì)致的時代,一個對蒸餾水、太空水、純凈水情有獨(dú)鐘的年代。而筆者卻是一個不合時宜的粗人,常年穿一身粗布衣服,終日吃的是粗茶淡飯,做事毛手毛腳,做人也不拘小節(jié)。與人相處,我最討厭那些八面玲瓏者,那種滑溜溜的感覺,總讓人心里玄吊吊的,不踏實(shí)。我堅信,相互之間有摩擦才會有更深入的了解,有磕碰才會有“歷經(jīng)劫波兄弟在,相逢一笑泯恩仇”的默契。
不敢想像,假如有一天我們的心也變成了一個精美細(xì)致的瓷器,處處都需要“小心輕放”,那將是一種多么可怕的情形!那樣的人生豈不活得太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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